第114章 炉底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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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这一片泥污血垢缓慢下沉的间隙——

沉舟身下的淤泥，因她手指的狠力深插，微微下陷了一指深的坑。

坑底，一点完全不同于周遭污垢的、刺！目！的！暗！红！ 毫无征兆地！显露出来！

那暗红被粘稠的淤泥覆盖了大半，只露出一小块不规则的边缘。颜色是一种凝固血液氧化后的深沉棕褐，夹杂着极其细微的、如同熔融后又强行冷却的、金！色！的！碎！屑！ 如同用最劣质的金粉混杂着发黑的血浆涂抹出的印记。

痕迹！

那暗红与金粉交织的痕迹！边缘虽被淤泥遮盖，却透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熟！悉！到！灵！魂！深！处！的！血！腥！与！屈！辱！

沉舟那双凝固的冰海之眸，瞳孔骤缩成一点！如同被这抹突然刺入视野的暗红狠狠烫伤！所有的剧痛！所有的威压！所有的恨火！在这一刻被强行冻结！心神如同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识海深处掀起滔天巨浪！一个几乎要被炼狱之火彻底焚毁、埋葬的画面——那件用金线绣着繁复孔雀羽纹路的、染透绝望与屈辱的嫁衣！裹！挟！着！刺！骨！的！江！水！深！寒！与！脖！颈！间！被！掐！至！窒！息！的！冰！冷！指！痕！ 猛！地！撞！入！她！的！眼！前！

那是……！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极致绝望和血腥气的巨大漩涡，猝然在她凝固的冰海之下炸开！如同深埋地核的毁灭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的裂口！无边的黑暗、刺骨的深寒、被强行缝合撕裂的痛楚、以及那双……俯！视！苍！生！如！同！蝼！蚁！的、毫无感情的墨玉瞳孔……！ 所有被强行压制、用恨火强行烧融、试图化为力量的痛苦记忆！在这抹暗红与金屑交织的痕迹触发下，如同挣脱锁链的毒龙！猛！地！反！噬！而！出！

“呃啊——！！！”

一声绝非沉舟此刻意志发出的、扭曲变形的、如同地狱厉鬼尖啸般的哀嚎！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她紧闭的牙关，冲！破！喉！咙！狠！狠！撞！向！密！闭！的！炉！壁！ 声音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反复碾压、揉碎，在狭小的空间里剧烈回荡、重叠，震得炉壁上厚厚的滑腻苔藓都在簌簌颤抖！溅起星星点点的泥污！

也就在这凄厉惨嚎发出的瞬间！

沉舟胸前那片被寒煞暂时压制的暗红冰晶烙印！猛！地！爆！射！出！一！片！妖！异！刺！目！的！血！红！光！芒！ 如同地狱熔炉破开了炉壁！那血红光芒霸道地撕开了深靛蓝劲装的束缚，瞬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炉底！光芒之中，冰晶烙印如同被赋予恶毒的活性，疯狂地蠕动着！扭曲着！几道细密尖锐的裂纹如同恶鬼的爪牙，猝然在平滑的冰晶表面炸开！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暴戾、充满了无边怨毒与毁灭意志的血色寒流，如同决堤的洪流，狠！狠！冲！入！沉！舟！的！经！脉！与！识！海！深！处！

巨大的冲击让她盘坐的身体瞬间如同被抽掉骨头的破麻袋般弓起！又重重砸回冰冷的炉底泥泞之中！溅起大片污秽的泥浆！口中浓烈的血腥再也压制不住，“噗”地喷溅而出！星星点点洒落在坑底那片显露出来的暗红痕迹之上！如同某种不祥的祭奠！

炉口上方。

厉百川浑浊的鹰眼猛地眯起！如同黑夜中骤然锁定猎物的毒蛇！他浑浊的瞳孔深处，映照着炉底那瞬间爆发出来、又被浑浊潭水迅速吞噬的妖异红光！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声非人的、充满绝望与怨毒的厉啸！

不是沉舟的声音！

那声音里蕴藏的，是深如渊海的屈辱、是无法磨灭的毁灭印记！是被强加的、刻入骨髓命运！

厉百川枯树皮般的老脸瞬间沉凝如铁！浑浊的眼底所有戏谑、逼迫、掌控的疯狂之色如同被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面对剧毒凶兽即将挣脱囚笼般的凝重！与一丝极其锐利的……恍！然！与！怒！意！

“血髓咒……嫁衣劫……” 他破锣般的嗓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如同淬了万载寒冰的毒刺，从牙缝中生生挤出，带着浓重的杀机与滔天的怒焰！“萧……衍……！！” 这个名字如同一块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喉间，灼烧着满腔的暴戾！

他枯瘦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湿滑的岩石上暴射而起，带起一股恶风，脚尖精准无比地点在漂浮于潭面的一片枯叶之上，那枯叶竟如金石般沉稳！他右手五指猛地张开！如同扭曲的鹰爪！

轰！

一股浑浊、沉重、带着刺鼻硫磺与金属锈蚀气息的浓烟，猛地从他掌心炸开！浓烟翻涌，并未飘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被他强行凝聚、压缩！眨眼间！竟化为一只凝若实质、如同沉重山石般的——

浑！浊！烟！气！巨！爪！

巨爪大如磨盘！指甲弯曲锋利如同最劣质的铁钩！爪心翻滚着粘稠如泥浆的暗黄浓烟！发出沉闷如同地穴刮风的呼啸！带着一股霸绝的、不容任何杂质存在的恐怖蛮力！穿透浑浊的潭水！朝！着！那！炉！口！倾！斜！张！开！的、残破如同巨兽喉管的炉口！

狠！狠！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