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碎屑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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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思维。

只有燃烧。

顾清欢那双被青铜光芒完全吞噬的“眼睛”，就是两座焚尽万物的熔炉喷口。被撕裂的紫色精神锁链碎片还在她周围湮灭，化作冰冷光雨坠入泥泞，但这丝毫引不起她的注意。她的全部存在，只剩下那股被强行释放、又被脚下诡异沸腾的青铜色泥水刺激得更加狂暴的毁灭冲动。青铜的角质已覆盖到她的大腿，每向上蔓延一寸，她的身体就僵硬一分，像一个被快速浇筑成型的人形青铜器，每一步动作都带着金属摩擦的滞涩和令人牙酸的回响。

离她最近的，是那片被高频尖啸重创的“金属”！

雷豹庞大的身躯在泥泞里蜷缩、痉挛。头痛欲裂！那深入脑髓的尖啸像无数根烧红的铁钎在他颅腔内疯狂搅动、穿刺！他覆盖着泥浆金属的右臂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抽搐，本能的痛楚驱使他用那只未受伤的左臂死死抱住脑袋，手指深深抠进短硬的发根，手背上青筋暴跳，试图按住那几乎要掀开他头盖骨的剧痛。他那双充血的豹眼瞪得滚圆，瞳孔在剧痛和混乱中完全失焦，喉咙里滚着野兽垂死般的嗬嗬喘息。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判断。他就是离那座喷发熔炉最近的一块铁锭。

顾清欢被青铜角质层包裹的腿，以一种违反人体结构的姿态猛然抬起！僵硬！蛮横！没有半点踢技的灵巧，纯粹是将小腿抡起一道沉重的弧线！那边缘参差、覆盖着饕餮凶纹的青铜膝盖骨，如同攻城锤的钝尖，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呜鸣，直撞雷豹那颗痛苦蜷缩的头颅！

这一下撞实，铁疙瘩也要开瓢！

就在那沉重的膝盖即将触及雷豹汗水泥水混在一起的头发尖的刹那——

“嗡——！”

一道浑厚得如同寺庙巨钟被撞响的低沉颤音猛然荡开！这声音并非源自地面青铜色的沸腾泥水，而是来自上方！

坑壁上方，紧贴崩塌边缘的玛丹！她手中的大口径枪械下方挂载的复杂发射器的数个发射孔中，其中一个猛地亮起刺眼的白光！那白光并非能量束，而是高频压缩的纯物理冲击波在孔道内激荡、压缩、然后瞬间以扇面状向下爆开！

嗡——！

冲击波肉眼可见地在空气中形成一道扭曲的、半透明的、水纹状的巨大扇形壁垒！精准无比地横亘在顾清欢猛撞而出的膝盖与雷豹的脑袋之间！这壁垒似乎对纯粹的物理冲击有着难以想象的消解能力！

砰！！！

沉闷如同重鼓擂击的巨响炸开！

顾清欢那蛮横一膝，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这道无形壁垒上！巨大的反冲力让她整个身体猛地向后挫去！覆盖青铜角质的膝盖撞点处，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迸开一圈圈扩散的高频震荡波纹！而那道扇面壁垒被撞击的中心点向内凹陷出一个恐怖的弧度，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如同即将破裂的鼓皮！但它终究是挡住了！没有被这股蛮力当场崩碎！

玛丹的身体在巨大的反噬冲击下剧烈一晃！脚下的混凝土边缘簌簌碎裂！她双臂肌肉瞬间绷紧如钢索，枪托死死顶在肩窝，头盔下的脸颊咬肌清晰凸起，硬是凭借着恐怖的身体素质和装备性能，死死维持住了这道震荡壁垒！代价是那枪械挂载发射器的其中一个孔洞边缘，悄然崩开几道细密的裂痕。

屏障虽未破，冲击力却实实在在！

顾清欢被巨力反推，踉跄后退一步，僵硬的身体在泥浆里踏出深深的脚印。那双空洞燃烧的青铜之眼微微转动，第一次清晰地聚焦在了上方那个阻挡她“吞噬”的渺小人类身影上——玛丹。冰冷的仇恨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无差别毁灭欲。目标，锁定！

而就在这时，剧痛被外部冲击稍稍分散的雷豹，猛地抬起了那张因痛苦和愤怒扭曲的脸！他看到了那覆盖着冰冷青铜的双腿！那双不再是顾清欢的眼！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和无法理解的剧变，让这头被疼痛折磨得狂躁不已的困兽，爆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暴怒！他根本无视上方玛丹的屏障救场，也完全忘了刚才的致命危机只被暂缓而非解除！

“滚开！！！” 雷豹喉咙里炸开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完全混乱的头脑只有一个念头：撕碎眼前这堆碍事的“青铜”！

他那条被高频尖啸重创后暂时失去攻击性的覆盖泥浆金属的右臂，被他狂暴地强行抬起！无视血肉被强行动作带来的撕裂剧痛！布满泥污和残破金属片的手臂裹挟着风吼，横着猛地向踉跄后退的顾清欢腰腹处狠狠扫去！要一击将她这个变了异的“玩意儿”拦腰扫进深坑更污秽的角落！

顾清欢刚在震荡壁垒的反冲下身形不稳，雷豹这疯狂的反击来得又快又猛！她刚刚抬起被青铜角质覆盖的小臂本能格挡——

嘭！！！

沉闷如锤！雷豹那条粗壮的手臂狠狠砸在顾清欢交叉护在腰腹的双臂上！巨大的撞击力让双方身体同时巨震！顾清欢脚下向后又滑出半米，泥浆飞溅。雷豹自己也被反震力推得再次向后趔趄！但他那条手臂上的泥浆金属在剧烈碰撞下彻底崩解，哗啦啦脱落，露出了下面那条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的可怕手臂！剧烈的疼痛让雷豹喉咙里发出一声非人的痛嚎，但他那只充血的眼睛里只有暴虐！那条血肉手臂仍在抽动，似乎还想强行凝聚！

混乱！完全的混乱！

林小满的目光在下方这片失控到极点的战场飞快扫过：痛苦嚎叫发狂反击的雷豹，稳住身形后重新锁定玛丹、小腿青铜纹路再次暴涨亮度的顾清欢，轮椅在泥沼边缘持续后滑仍维持着护盾的陆沉舟，淤泥里抱着断腕哀嚎打滚的石星野，以及最深处……那具胸口塌陷、死寂无声的石宇峰尸体。高频尖啸已经平息，脚下那片青铜色的泥水光芒黯淡，恢复成污浊。之前那种恐怖的无差别精神撕裂消失了。

机会！唯一的介入点！

“雷豹！压制失控体！” 林小满的声音如同寒冰凿击，透过面罩精准切入混乱。同时，她悬停的手枪骤然爆发！

噗！噗！噗！噗！噗！

五声紧凑如急雨的特制枪响！枪口炸开的深蓝磁暴电光在昏暗的坑底拉出五道刺目的蓝痕！目标不是人！

而是雷豹脚下那片污浊的泥地、顾清欢身侧即将崩塌的坑壁支撑点、甚至还有陆沉舟轮椅前方那片还在燃烧的暗红火焰边缘！

子弹钻入泥地、没入钢铁水泥结构、撞进火焰！没有爆炸，只有无声的湮灭和瞬间加剧的脆弱！雷豹脚下的泥浆仿佛被注入了强效凝固剂和斥力场，瞬间变得如同水泥初凝，粘稠度和摩擦力暴涨！他正因反震力想稳住身体的动作猛地一滞，整个人像被无形绳索绊住，狼狈地向下栽倒！

与此同时，顾清欢右侧坑壁被子弹击中的结构点瞬间软化、崩解，一片巨大的、带着锈蚀钢筋的混凝土碎块轰然向下垮塌！朝着顾清欢兜头砸下！

而陆沉舟轮椅前那片封锁区域的火焰，因钻入的特制子弹带来的磁暴扰动，猛地爆开一团更大的、带着青色光斑的火球，短暂地阻隔了他的视线！

混乱中精准打击！为雷豹制造机会，同时限制其他两方！

“啊——！” 雷豹陷入强粘稠泥沼，身体下沉，那条断腿更是被黏稠的阻力牢牢锁住，剧痛和行动受阻带来的狂怒让他濒临疯狂！但林小满那声冰冷的指令像一把铁钩，将他混乱狂躁的意识强行钩回了一丝清明！压制失控体！

看着头顶兜头砸下的巨大混凝土块，以及石块下那个浑身闪烁邪恶青铜光芒的、不再是他“嫂子”的怪物，雷豹在极致的暴怒和绝望中，爆发了最后的蛮横！

“给老子…趴下！！！” 他那只还算完好、力量无匹的左手，如同挖掘机的巨型铲斗，带着他全部的怒火、恐惧和绝望，死死抠住了自己那条暂时被禁锢在泥浆里、但臂骨仍旧粗壮无比的右臂！

硬拔！

噗嗤！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