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碎屑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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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令人头皮炸裂的皮肉撕裂声和骨骼被强行牵扯的摩擦声，雷豹竟用蛮力将他那条深深陷入粘稠泥沼、几乎要被粘住的右臂，硬生生从泥浆深处拔了出来！混合着鲜血、烂泥和被挣断的金属丝线！整条手臂如同从绞肉机里拽出的残骸！但他拔出来了！

借着这倾尽全力的一拔之势，雷豹扭曲的脸上肌肉虬结，喉咙里滚着血沫子，身体如同拉满后松弦的巨弩，朝着刚刚躲开落石、立足未稳的顾清欢猛扑过去！那条血肉模糊、白骨森然的右臂被他甩在前面，不是拳，不是掌，就是要把全身的力气和重量，像座倒塌的铁塔，狠狠砸在那冰冷的青铜躯壳上！把她砸穿！把她摁进比脚下更污秽的泥泞深渊！

他要替峰哥…摁住这个发疯的婆娘！

顾清欢刚以一个极其僵硬的侧身动作，避开了头顶崩塌砸下的大部分混凝土块。碎石尘土簌簌滚落，被包裹着青铜角质的身躯弹开。还未站稳，一道裹挟着恶风、带着浓烈血腥气和人肉烤焦味道的巨大黑影，如同失控的火车头，轰然撞至眼前！

来不及思考！只有毁灭程序驱使的本能！

顾清欢僵硬的腰背猛地一拧，同样裹着粗糙青铜角质的双臂不再是格挡，而是如同两柄沉重的、开刃不全的断头刀，交叉着迎向扑来的黑影！双手外缘那锐利的部分，狠狠切割向撞过来的胸膛！

“峰哥——！” 雷豹在扑击的途中，血红的眼睛余光猛地瞥见了他扑击路线侧旁、淤泥深处那个熟悉又扭曲的身影。那破碎的样子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混乱意识的最深处！一个被他刻意遗忘、压抑到极限的碎片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脑海——金三角雨林，27枪！硝烟弥漫中石宇峰那双让他快走的眼睛！还有之前……在这泥坑边缘，那只将他狠狠推下深坑、带着峰哥体温的手！

疯狂的冲势骤然一顿！雷豹那张被血污和扭曲痛苦覆盖的脸上，极其短促地掠过一丝无法言喻的、如同困兽濒死前惊觉最深处软肋被触碰的……脆弱和茫然？ 是峰哥推他下来的？峰哥要杀他？

撞击和切割同时发生！

噗嗤！咚！！咔！

几道令人牙酸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顾清欢双臂外缘那粗糙但锐利的青铜角质边缘，深深切入雷豹撞过来的、毫无防御的左肋和胸膛！皮肉翻卷！骨头被切割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鲜血如瀑泼出！

而雷豹那带着身体倾尽全力的沉重冲撞，也狠狠砸在顾清欢交叉的双臂上！巨大的冲击力并非完全作用在她身上，而是被她在撞击接触刹那做出的诡异卸力动作传导！两人脚下的粘稠泥浆如同沸腾的开水般猛地炸开一大圈泥浪！顾清欢身体被撞得离地向后飞起，但她那双被青铜覆盖、硬邦邦无法弯曲的腿并未离地，更像是被撞得向后滑铲，在泥地上犁出两道深沟！而雷豹自己则因为巨大的冲量和顾清欢传导卸力动作的相互作用，身体如同被拆散的麻袋，不受控制地向侧旁旋转着摔了出去！

他砸落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石宇峰尸体所在的泥沼！

“嗬嗬…呕…” 雷豹砸进冰冷刺骨的泥水里，伤口破裂的剧痛、胸骨断裂的反刺、内脏的震荡搅得他大口呕出混杂着血块的污物。身体的痛苦比不上意识深处那被撕开的狰狞伤口。他距离石宇峰的尸体只有不到两米！那张破碎的、凝固的脸浸泡在泥水里，死不瞑目的空洞双眼像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带着无尽的嘲弄和冰冷。

“峰…哥……哈哈…哈哈…” 雷豹撑起沾满泥血混合物的身体，断断续续地发出混乱的、如同哭泣又像狂笑的声音。他不懂那么多阴谋诡计，想不明白那些利益纠缠。但此刻，泥沼深处这个人的死，还有推他下来的那只手，让这个只信奉兄弟和拳头的汉子，坚固如礁石的世界观，彻底被砸成了碎末。他体内的什么支撑，咔嚓一声，断了。他像一头丢了魂的蛮牛，坐在冰冷的血泥里，看看旁边诡异的顾清欢，又看看近在咫尺的石宇峰尸体，血红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和烧干的绝望。

林小满冷漠地看着下方，雷豹短暂干扰的目的达到，但他已濒临崩溃，失去持续压制价值。她需要的是那具尸体！玛丹的枪口依旧稳定地指着淤泥中石宇峰尸体的头部，她在等待林小满的最终指令。杀？还是留？任务指令是清除最高等级的污染源，顾清欢就在眼前，但这具尸体牵扯的“残渣”和可能的“密钥”波动……也达到了污染阈值！

陆沉舟的轮椅在能量护盾的庇护下停止了滑动。坑壁坍塌暂时阻隔的火焰渐渐弱下。他冰冷的核心瞬间完成了对当前局面的重新评估。净火的目标非常明确——清除失控体和回收可能的污染核心（尸体）。雷豹废了。石星野已经不能算作变量。唯一的不可控点，是那个正在向玛丹移动的“青铜怪物”（顾清欢）。他修复了轮椅的动力，右手手指在扶手的控制键上无声划动。脚下的泥沼里，几条不起眼的、如同细小合金线虫般的金属丝，悄无声息地贴着坑底，钻过淤泥，迅捷而隐蔽地朝着石宇峰尸体的方向延伸。他要先净火一步，拿到核心“碎屑”！

所有绷紧的弦，所有翻涌的暗流，都到了临界点。深坑底部宛如火药桶中心被丢入了一颗将爆未爆的雷。时间在浓稠硝烟、血腥气、和暴走青铜之力散发的诡异腥锈味中，被拉扯至极限的薄。

但就在这时。

在所有人都被顾清欢吸引、被雷豹崩溃吸引、被尸体吸引、被彼此牵制吸引的刹那。

那片覆盖着石宇峰尸体残骸的、冰冷浑浊的泥水下面。

那颗早已沉寂、随着尸体被冲击而深深陷入泥泞更深处的暗沉无光的青铜碎屑。

在被雷豹砸落带来的剧烈震动、顾清欢身上越来越强盛的暴走青铜之力牵引、以及陆沉舟悄然延伸过去的金属线虫接近这三重无形力量同时刺激触碰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得仿佛来自九幽之底、只有精密仪器才能捕捉到的细微共鸣，在那片污秽的泥沼深处悄然漾开。

紧接着，那青铜碎屑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随即，一种冰冷、粘稠、仿佛凝聚着千年血污与亡者怨念的无形涟漪，以它为圆心，无声无息却无比迅猛地朝着四周扩散开去！

这波动扫过雷豹的身体时，他断臂伤口处的污血猛地停止了奔涌，如同骤然凝固。他混乱死寂的眼中掠过一丝茫然，随即被一股更冰冷、更原始的暴戾填满。

波动扫过顾清欢时，她小腿上蔓延的青铜鳞片瞬间浮现出更加清晰、更加复杂的饕餮血纹，闪烁的凶光亮度暴涨一截！

波动扫向玛丹枪口的刹那，那枪身上流淌的微弱青铜暗纹如同泼了油的火焰，猛地炽烈燃烧起来！枪身不受控制地嗡鸣震颤！

波动触及林小满脚边，她战术靴覆盖的地面，一圈细微的青铜色纹理极其诡异地从泥浆中一闪而逝。

波动掠过陆沉舟那些延伸过去的金属线虫时，细密的金属丝表面瞬间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青绿铜锈！延伸动作陡然僵滞！

整片深坑战场的时间仿佛被人用冰冷粘稠的油墨泼了一盆子，所有激烈到顶点的动作、意图、能量交锋，都陷入了万分诡异的……

迟滞！

深坑中央的硝烟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扭曲成了螺旋状，如同凝固的眼睛。坑顶，一个“净火”战士探出的枪管尖端悄然爬上了一层肉眼难辨的青锈。

陆沉舟的电子目镜深处，冰蓝色的数据流洪峰般倾泻而过，疯狂刷过一行血红色的警告：

检测到第3级原生‘寂灭共鸣’！威胁源判定…未知！

轮椅中控核心瞬间过载，发出细不可闻的、濒临崩解的呻吟。

无声的涟漪碾过全场，如同在灵魂深处投下一颗巨石，激起了千层漆黑的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