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重返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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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上这条通往帝国最幽深禁地的路，沈昭的心情复杂得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上一次，是作为“替身王妃”怀着忐忑与算计而来；上一次，是作为“共犯”背负着毁灭的使命深入禁忌核心；而这一次，却是作为逃亡者，带着重伤垂危的帝王，重返这片承载了太多生死与绝望记忆的深渊。

恐惧、悲伤、绝望、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后的麻木决绝，在她心头反复交织、撕扯。

日夜兼程，马不停蹄。途中数次遭遇小股叛军的游骑斥候，都被青鸾以雷霆手段无声无息地解决，只留下几具冰冷的尸体和更浓重的血腥味。每一次遭遇，都让沈昭的心悬到嗓子眼，每一次青鸾染血的刀锋归鞘，都让她在短暂的喘息后陷入更深的疲惫。

当那座在黎明微熹中显露出庞大、森然轮廓的巨大陵寝群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沈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皇陵。

山峦如同沉默的巨兽盘踞，陵墓依山而建，巨大的石阙、神道、翁仲在熹微的晨光中投下长长的、沉重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松柏的冷香和一种挥之不去的、属于石头的冰冷死寂。这里，是帝国龙脉的归处，是权力的终极象征，也是…无数禁忌和死亡故事的起点。

青鸾勒住马缰，黑马在巨大的陵园入口石坊前停下。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小心地将楚明凰抱下马背。楚明凰的身体软得几乎站立不住，全靠青鸾有力的手臂支撑着。兜帽滑落，露出她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的脸，晨光勾勒出她尖削的下颌和紧闭的眼睫，脆弱得令人心碎。

沈昭立刻翻身下马，想要上前搀扶。

“令牌…”楚明凰极其微弱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青鸾没有任何迟疑，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令牌非金非玉，通体漆黑，触手冰凉沉重，正面以极其古老的篆体阴刻着一个复杂的图腾——那是前朝皇室传承的徽记，象征着对这片陵寝的最高掌控权。这是楚明凰登基后，在彻底肃清前朝余孽、掌控皇陵秘辛后，亲手赐予青鸾的，代表着绝对的信任。

青鸾高举令牌，朝着陵园深处那幽深如巨口的入口。

嗡……

一股无形的、仿佛来自地脉深处的沉重威压缓缓弥漫开来。原本沉寂肃杀的陵园，空气似乎产生了微妙的涟漪。那些矗立在神道两侧、面目模糊而威严的石刻翁仲，空洞的眼窝仿佛在令牌举起的瞬间，短暂地聚焦了一下。一股令人心悸的、源自古老龙脉的意志扫过令牌，随即又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

沉重的、布满铜钉的巨大陵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露出后面幽深冰冷、散发着浓重岁月尘埃气息的甬道。没有守卫出现，仿佛这道门只为持令者而开。

“走。”青鸾的声音低沉，带着长途奔袭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半抱着楚明凰，率先踏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沈昭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陵墓深处特有的土腥和松香气息涌入肺腑，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熹微的晨光，仿佛告别，然后义无反顾地跟了进去。

陵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最后一丝天光彻底隔绝。

甬道深邃漫长，两侧石壁上镶嵌着长明灯，散发出幽绿惨淡的光芒，勉强照亮脚下湿滑的石板路。空气冰冷刺骨，死寂得只能听到三人或沉重或微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两侧石壁上，阴刻着巨大而狰狞的镇墓兽图案，在幽绿灯光的映照下，张牙舞爪，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噬人。

再次行走在这条通往帝国最深秘密的道路上，沈昭的心情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上一次，她和楚明凰并肩而行，一个心怀鬼胎，一个掌控一切；而这一次，楚明凰重伤垂危，前途未卜，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恐惧之上。甬道深处仿佛有无数双来自过去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们，带着嘲弄和寒意。

青鸾的脚步在甬道尽头的一处巨大石壁前停下。石壁光滑如镜，上面没有任何明显的门户痕迹。她再次取出那枚漆黑的令牌，将其按在石壁上一个极其隐蔽、与令牌图腾完全契合的凹陷处。

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响起，厚重的石壁无声地向侧面滑开，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烈焦糊味和毁灭气息的寒风瞬间扑面而来！

沈昭的心脏骤然缩紧！

眼前豁然开朗，正是那个巨大得令人窒息的半球形空间——弑天大阵的核心！然而，眼前的景象，比她们上次仓皇逃离时更加触目惊心！

昔日宏伟、诡异、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大金属平台和白骨基座，此刻只剩下断壁残垣！平台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巨大裂痕，许多地方甚至彻底坍塌，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那些布满暗红血垢的凹槽大部分被撕裂、扭曲，干涸的血垢混合着金属碎片和崩碎的白骨粉末，散落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白骨堆砌的基座更是惨不忍睹，半边完全坍塌，散落成一片惨白的骨山。基座中心那个象征着核心枢纽被毁的焦黑空洞，边缘呈现出恐怖的熔融状，仿佛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再次狠狠蹂躏过！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金属烧熔后的刺鼻气息、以及…一种更加深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带着硫磺味的死寂。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这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来自地狱的浩劫，只剩下彻底的毁灭和废墟。那股曾经沉甸甸的、来自远古亡魂的怨念和毁灭威压，似乎也在这场浩劫中被彻底打散，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万物寂灭的空洞感。

沈昭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基座中心那片最为狼藉的区域。没有蓝白电光，没有污秽的暗红能量流，甚至…连那个如同恶魔之眼的暗金色光点，也消失无踪了！

它去哪了？是被那场浩劫摧毁了？还是…如同博士冰冷的宣告，已经“送达”了某个未知的角落？

寒意，顺着沈昭的脊椎疯狂爬升。

青鸾扶着楚明凰，站在废墟的边缘。楚明凰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黯淡的凤眸静静地扫视着这片彻底化为死地的禁忌之所。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沉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洞悉的平静。仿佛眼前这片象征着前朝野心和她自己不久前疯狂举动的终极废墟，早已在她预料之中。

“扶我…过去…”楚明凰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向——她指的是那片坍塌了大半的白骨基座废墟。

青鸾没有犹豫，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散落的金属碎片和森森白骨，走向那毁灭的中心。

沈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跟上。

就在楚明凰的脚尖即将踏上那片最核心的焦黑废墟边缘时——

异变突生！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某种冰冷秩序感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骤然从脚下这片死寂的废墟深处荡漾开来！那波动极其隐蔽，若非身处其中且精神高度集中，几乎无法察觉！

楚明凰的脚步猛地顿住！她黯淡的瞳孔骤然收缩！

青鸾瞬间绷紧了全身肌肉，如同炸毛的猎豹，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刀柄之上！

沈昭更是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那股波动…冰冷、有序、带着一种与这片死亡废墟格格不入的、属于高度文明的精密感…像极了…博士！

它没有消失！它就在这里！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之下！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