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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的碎片散落一地,每一片都映照出杨雪那张因怨恨和绝望而扭曲的脸。她赤着脚站在冰冷的碎片上,尖锐的刺痛从脚底传来,却远不及心底那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荒芜。张强彻夜未归的清晨,这间租来的、弥漫着廉价烟味和隔夜饭菜酸腐气息的屋子,像一座提前为她准备的冰冷坟墓。空荡的床铺凌乱冰冷,灶台上积着油腻的灰尘,张家亲戚那些明里暗里的白眼和指桑骂槐的刻薄话,更是如同钝刀,一下下切割着她早已所剩无几、摇摇欲坠的尊严。
“为什么…为什么都这样对我!”杨雪的哭嚎嘶哑而尖利,在狭窄的、空气污浊的空间里撞出空洞的回响。那哭嚎里没有一丝湿意,只有彻底干涸的愤怒和无处宣泄的毒汁在胸腔里沸腾、灼烧。她猛地抓起梳妆台上仅剩的一个廉价玻璃香水瓶——那是张强刚勾搭她时送的,瓶身俗艳的粉红色此刻显得无比讽刺——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布满裂纹的墙壁!
“砰——哗啦!”
刺耳的碎裂声短暂地盖过了她的嘶喊。玻璃碎片如同恶毒的冰雹四散飞溅,几片甚至划破了她赤裸的小腿,留下细小的血痕。劣质香水那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炸开,浓烈地混杂在原本的腐朽气息里,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绝望的混合体。黏腻的液体顺着肮脏的墙皮往下淌,像一条条丑陋的泪痕。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隔壁。一阵粗暴的捶墙声立刻响起,伴随着男人粗鲁的咒骂:“大清早嚎什么丧!要死死远点!吵死了!”
杨雪浑身一颤,像被抽掉了骨头,颓然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粗粝的地面摩擦着被碎片划破的小腿,带来更清晰的刺痛。她目光涣散地扫过满地狼藉,那些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里,映照出无数个狰狞、破碎、变形的自己。恍惚间,某个尖锐的碎片里,似乎扭曲地映出了陈默那张沉默而隐忍的脸——不是现在那个有保护令“撑腰”的他,而是过去那个被她踩在脚下、打骂随意、像条老狗一样予取予求的陈默!
一股更深的、毫无来由的怨恨猛地窜起,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痉挛般的剧痛。那痛楚如此真切,几乎让她蜷缩起来。
“都是你!陈默!”她对着空气中那个无形的、破碎的倒影尖叫,手指神经质地深深抠进地板冰冷的缝隙,指甲缝里瞬间塞满了黑泥,“是你没本事!是你太窝囊!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你要是更有钱,更有势,像张家一样!我杨雪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我怎么会……” 她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磨过,声音嘶哑破裂,“你为什么就不能忍下去?为什么就不能像条狗一样趴着?!你为什么要反抗?为什么要报警?为什么要把我们杨家都毁了!你现在凭什么安宁?凭什么像个没事人一样活着?!凭什么——!!”
她恨他。恨他曾经的卑微无能,衬托了她短暂的、虚假的优越;恨他最终那看似软弱实则决绝的反抗,彻底撕碎了她赖以生存的吸血幻梦;更恨他,在承受了她和她家人施加的所有恶意、羞辱、伤害之后,竟然还能在那间破败的出租屋里,守着那点微弱的炉火,获得一丝她耗尽心力攀附却再也触碰不到的、名为“安宁”的东西!这恨意如此纯粹,如此扭曲,带着毁灭一切的温度,几乎成了支撑她在这冰冷地狱里继续呼吸下去的唯一、也是最后的养分。
一个荒诞而恶毒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如果当初陈默没有反抗,继续像条忠犬一样逆来顺受,供养着他们杨家,满足她无休止的索取,那张强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快暴露他喜新厌旧、刻薄寡恩的本性?她是不是还能在张家维持住那层摇摇欲坠却金光闪闪的“富太太”门面?至少……至少不会被张家踩进泥里,像对待一块肮脏的抹布!
然而,这幻想只带来更深的窒息和尖锐的自我嘲讽。现实是冰冷刺骨的铁砧。张强眼中日益明显的厌倦和毫不掩饰的鄙夷,婆婆每次见面时那淬毒般的刻薄言语,以及那个她因为张强不愿配合检查而永远无法拥有、也成了她在张家彻底失去价值的“孩子”……这一切都像无形的、沉重的铁链,将她牢牢锁死在这个名为“失败”的、比监狱高墙更令人绝望的囚笼里。娘家的彻底崩塌——父亲入狱,哥哥烂赌,母亲瘫痪在床自顾不暇——更不是解脱,而是彻底、干净地抽走了她赖以寄生和攀附的最后一丝根须,让她在张家这潭冰冷的泥沼里,沉沦得更快、更深、更彻底,连挣扎的力气都被吸走。
窗外,不知谁家的老式收音机,信号不稳地吱呀作响,断断续续传来一阵欢快得近乎刺耳的晨间乐曲,夹杂着播音员毫无感情的“新的一天开始了”的问候。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吝啬地投下几道浑浊的光柱,能看到其中翻腾飞舞的尘埃。
但对于蜷缩在冰冷碎片和浓烈劣质香水味中的杨雪而言,黎明从未降临。
只有无边的、黏稠的黑暗,和在这片黑暗深处疯狂滋长的、足以将她灵魂都彻底腐蚀吞噬的毒藤般的恨意。那恨意缠绕着她的心脏,勒紧她的喉咙,渗入她的骨髓。沉沦,才刚刚开始,而深渊,似乎远未到底。
一阵突兀而急促的敲门声,粗暴地打断了屋内死寂般的自我啃噬。
不是张强。张强有钥匙,也从不这样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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