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虫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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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门前，形形色色的弟子驾驭着千奇百怪的蛊虫穿梭往来：

有人足踏数丈长的斑斓蜈蚣在山石间疾行；

有人肩头蹲踞着甲壳跳跃电光的狰狞甲虫；

更有人周身环绕着近乎透明、发出细微嗡鸣的飞虫群…

空气中，弥漫着虫豸特有的气息、陈年药草的苦涩以及各种奇异能量的混合味道。

萧逸峰带着欧阳世，毫不停留地飞向山门最边缘一处偏僻角落。

那里坐落着一个巨大的院落，院墙由某种巨兽的巨大骨骼搭建而成，散发着浓烈的混合气味。

院门上方，悬挂着一块边缘粗糙的惨白骨匾，

上面用扭曲的古篆刻着两个大字——【虫廪】。

“此乃宗门饲育基础蛊虫之所，【虫廪】。”萧逸峰声音淡漠。

“丙等资质，便在此处历练。饲蛊乃蛊道基石。做得好，未必不能窥得一丝机缘。”

言罢，他随手一抛，一块边缘粗糙、刻着“廪丁”二字的惨白骨牌和一枚温润的青色玉简落入欧阳世怀中。

不等欧阳世反应，萧逸峰身形一晃，化作深黑乌光，消失在万蛊窟深处。

握着冰冷粗糙的骨牌，嗅着空气中那浓烈的混合气味，看着骨匾上“虫廪”二字，欧阳世的心沉了下去。

这里，与他想象的仙家气象相去甚远。

然而，想到怀中玉简代表的蛊道之门，想到归乡之梦，他眼中希望之火未熄。

对着萧逸峰消失的方向，他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晚辈定当尽力！”

刚踏入虫廪那由巨骨构成的院门，一个巨大的阴影便带着一股浓烈的汗味与草药混合的气息，走了过来。

“哈哈！我说今天虫廪怎么格外‘热闹’，原来是有新人来了！啧啧，看着挺机灵的小哥儿！”

声音洪亮，震得欧阳世耳膜微鸣。

只见一个身材极为壮硕的胖子堵在眼前，满面油光，小眼睛深陷在肉里，此刻却闪着精光，上下打量着欧阳世，那过分的“热情”让人不太自在。

欧阳世被这阵仗和气味逼得后退半步，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短匕，心中警惕：“这人…”

“小师弟别紧张！”胖子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啪”地一声拍在欧阳世单薄的肩膀上，力道沉重，差点把他拍个趔趄！

“我是这虫廪的管事大师兄——屠洪！喏，那边那个闷葫芦，是你二师兄——木枭！”

他指向院角阴影里一个干瘦、面色蜡黄、眼神空洞呆滞的男子。

木枭闻声，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随即又恢复了原状。

屠洪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瞧你这模样，以后跟着师兄混，保管你在虫廪不吃亏！”

他拍着自己油腻的胸口。

欧阳世强忍肩膀的痛感和不适，站稳身形，恭敬道：“屠师兄，木师兄，小弟欧阳世，初来乍到…”

“欧阳世？”屠洪粗声打断，小眼珠一转，“文绉绉的！以后就叫你‘小蚰’了！顺口！”

他不由分说地定下了这个略带戏谑的绰号。

随即，他从腰间那个鼓囊囊、油腻发亮的虫皮囊里，掏摸出一个散发着霉味和汗味的旧皮袋，丢给欧阳世。

“喏，廪丁的家伙事！引元丹一颗、虫牙匕一柄、驱秽香三根、《虫廪手札》一本、廪丁服一套，还有这个，”

他用粗短的手指戳了戳皮袋里一本薄薄的、边缘磨损、仿佛由某种兽皮鞣制而成的册子，封面用暗红颜料画着几个盘绕的虫形符号。

“《御蛊诀·开窍篇》！吃饭保命的东西！给老子用心琢磨！弄不明白，伺候那些‘祖宗’的时候有你受的！”

欧阳世忍着味道接过皮袋，入手沉甸甸又黏腻，低声道：“谢师兄。”

屠洪得意地拍了拍自己腰间鼓胀的虫皮囊：“瞅见没？这才是咱蛊修的脸面！

里面可都是师兄我的宝贝！

你也别闲着，赶紧去后头杂物堆里扒拉个袋子挂上，装也得装出个蛊修的样儿来！”

随后，他一把抓住欧阳世的手腕，将他拖向虫廪后方那片堆满杂物的阴暗角落。

那角落杂乱地堆积着数十个各式各样的“蛊囊”。

它们大多破旧，沾满污迹，散发着混合的怪味。

有的像是破损的兽胃，有的如同风化的皮蜕，还有粗糙缝制的皮口袋。

与屠洪腰间的虫皮囊相比，眼前这堆堪称破烂。

一股失望涌上心头。

欧阳世忍着不适，目光扫过，打算随便挑个稍微完整的应付。

就在他视线即将移开时，眼角余光猛地被角落最深处、被重重破烂覆盖下的一个凸起吸引。

那东西，根本不像蛊囊。

更像一个被遗弃的粗麻口袋。

材质是某种从未见过的、极其粗糙发黄的麻料，布满霉斑和虫蛀的小孔。

最奇特的是，这破麻袋的表面，用一种暗红近黑、如同干涸颜料的颜色，描绘着一个背对而立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