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许仙惊见白蛇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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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相公！我就知道，你我之情，至死不渝。”白素贞的声音温和而充满希望，“随我走吧，法海已然应允，不会再拆散我们了。”她心中涌起巨大的欣慰，相公果然情深义重，他们的爱情经得起考验，从此再无人能阻挠，一家人终可安享幸福。

“我竟与妖怪成亲……甚至有了子嗣……呵，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许仙颓然跌坐回角落，低垂着头，长发散落遮住了面容，无人能窥见他此刻的神情，唯有那低沉苦涩的话语在空旷大殿中回荡。

“相公，人有良莠，妖亦有善恶。我修行千载，自问俯仰无愧天地，从未行伤天害理之事。”白素贞耐心解释，声音依旧温和，“更何况，我寻得相公，乃是受观音大士点化指引。相公，放下心结，我们回家吧。”她并未急于靠近，只待许仙接受现实后，便依约带他前往深山隐居。

“我竟与妖怪成亲……竟还有了子嗣……哈哈哈哈！”

许仙喃喃自语，声音渐次拔高，最终化为一阵疯狂的大笑。这荒谬绝伦的事实冲击着他——他竟与一个妖怪结为夫妇，甚至孕育了后代！过往的温馨片段与此刻的骇然真相激烈碰撞，他无法抑制地想象，若此事为世人所知，将招致何等惊骇与鄙夷的目光！

此前，当金山寺主持法海断言他娘子是妖时，他只当是招摇撞骗的疯言疯语，对此嗤之以鼻。万没想到，法海所言竟字字为真——他那温婉可人的娘子，确是一条千年白蛇所化的妖怪！

殿外，白衣许仙感知着殿内许仙的崩溃与白素贞的坚持，转向法海，带着求证的语气问道：

“大师，这白蛇所言，当真是受观音菩萨指引前去报恩？”

法海颔首，平静回应：“贫僧感知之下，白施主周身清气环绕，并无冤魂孽障纠缠，足证其所言‘未作恶’为实。然则，是否确为观音菩萨亲自点化……”他微微一顿，“贫僧亦无从断言。”他虽认可白素贞关于“妖亦有善恶”之论，但对于“人妖相恋”本身，其立场始终未曾动摇，绝难认同。

“依我观之，此蛇妖似正在历劫？然非天劫，而是情劫。”白衣许仙目光投向殿内方向，分析道，“想必是其苦修千年，临近突破你我当前境界之际，因其千年修行始终未染杀孽，故天道降下的天劫转化为人劫——需历经七情六欲之考验。若能渡过此劫，则登仙之境指日可待。”

“若渡不过，则终身困于当下境界，再难寸进。”他补充道，语气淡然。在他眼中，白蛇的修为正处于三阶巅峰，情劫正是其迈入四阶的关键难关。正因千年清修，其心性迥异于寻常妖族的暴戾，凡尘情爱对其而言陌生而新奇，这亦是她何以轻易便信了一个凡俗男子“至死不渝”的誓言。

“阿弥陀佛。”法海低诵佛号。若白衣许仙所言非虚，白施主渡劫后即可成仙。然则如何渡过此劫，终究要看白素贞施主何时能勘破其中迷障。

“长久以来，我有一事始终不解，”白衣许仙话锋一转，提出质疑，“这蛇妖欲报恩，世间报恩之法何其多？缘何偏要选择以身相许？”

“况且，那许仙不过一介凡胎，生老病死乃其宿命。短短数十载后，此蛇妖当真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相公衰老而亡？她难道不会设法为其延寿？”他继续剖析其中矛盾，“凡人之命数自有定限，最终结局，只能是这蛇妖亲身经历夫君的溘然长逝。”

“既然结局早已注定，又为何要行此险着，涉足情劫？着实令人费解。”白衣许仙摇头道，对白蛇选择以身相许的报恩方式颇不认同，“与其如此，不若直接赠予许仙一笔足以安享富贵的钱财，岂非两便？”

“许施主所言疑惑，亦是贫僧心中所惑。”法海颔首认同，推测道，“或许，此蛇妖亦曾阅尽那些书生笔下的志怪传奇，受其中人妖相恋故事所惑，才执意选择了以身相许。”言下之意，那些风靡的狐妖画本，其流毒之深远可见一斑。

“其实，”白衣许仙目光深邃，语带探究，“我更感好奇的是，一位濒临仙境的蛇妖，一位佛门年轻一辈的翘楚，竟同陷此局。此等精心布局，其手笔之大，幕后潜藏的推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对这方世界所知有限，恐难为大师分忧，”他转而提醒眼前这位修为与自己伯仲之间的金山寺主持，“唯望大师今后务必慎之又慎，切莫再堕入此人彀中。”

“许施主良言，贫僧谨记于心。”法海郑重应道，面对未知强敌，他并无惧色，只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待他日事了，贫僧定将尊驾所赠之医典广传世间，造福苍生。”他再次承诺，这卷可流芳百世的医典，他必不负所托。

“不瞒大师，”白衣许仙坦然一笑，神情洒脱，“我平生不信仙佛，只信己身之力。人族生而孱弱，若一味求神拜佛，终非长久之计。惟愿此卷医典，能助天下黎庶少受些病痛之苦，日子能好过些许罢。”即便在佛门高僧面前直言己之“不信佛”，他也毫无滞碍，其性情之豁达率真，遇不平则鸣，从不计后果如何，尽显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