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李德裕平泽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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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昌元年的朝议：宰相袖中的潞州地图

会昌元年（公元841年），紫宸殿内铜炉轻烟袅袅，龙脑香的气息在殿中弥漫。新拜宰相的李德裕展开一卷桑皮纸地图，他的指尖缓缓划过太行山与黄河交汇处，对唐武宗李炎说道：“陛下，泽潞（今山西长治）乃是河朔的门户。如今刘稹（zhěn）妄图继承其父的藩镇之位，倘若我们不加以讨伐，河朔三镇必定会纷纷效仿，后患无穷。”

李德裕，字文饶，出身名门赵郡李氏，时年五十一岁。他是前宰相李吉甫之子，与牛僧孺之间的党派之争，已持续长达二十年之久。据《旧唐书·李德裕传》记载，他在担任淮南节度使时，就暗中绘制了河朔藩镇的布防图。此刻呈现在御案上的，是极为详细的泽潞镇地形图，图上用朱砂醒目地标出天井关、沁水等战略要地，旁边还批注着“刘稹部将郭谊，可诱而用之”。

唐武宗轻轻敲了敲地图，问道：“去年德裕公在西川成功收复维州，如今又主张讨伐泽潞，难道就不怕牛党指责你穷兵黩武吗？”李德裕冷笑一声，回应道：“牛僧孺当年将维州归还吐蕃，虽换来了吐蕃‘仁厚’的虚名，却让蜀地失去了重要的屏障。今日若泽潞落入他人之手，长安的北门便等于敞开了，陛下愿意成为先皇那样吗？”这话可谓直击要害，唐德宗时期泾原兵变的惨痛教训，一直是唐朝皇帝心中最深的忌惮。

二、郭谊的反间计：酒席上的匕首与密信

李德裕采取的第一步策略，便是离间刘稹与其部将的关系。他了解到刘稹的心腹郭谊贪财好利，于是派遣密使带着金箔前去游说郭谊：“只要你能斩杀刘稹前来归降，泽潞节度使的位置就是你的。”郭谊一时犹豫不决，密使又进一步劝说道：“您知道王武俊吗？当年他归降唐朝，子孙后代至今享受富贵。”（《资治通鉴》）这番说辞果然起了作用，郭谊开始暗中与唐军联络。

更巧妙的是李德裕发起的“舆论战”。他派人伪造了一封刘稹写给郭谊的信，信中斥责郭谊“拥兵自重，企图投降唐军”，随后又故意让这封信落到刘稹手中。生性多疑的刘稹看到信后，立刻削夺了郭谊的兵权。据《唐语林》记载，郭谊收到削权令时，正在宴请宾客。他看完信后，面不改色地将信投入火中，举杯笑道：“这必定是李德裕的奸计，诸君且看我如何大破唐军。”然而，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还是被宾客们捕捉到了。

三、石雄的破寨奇袭：暴雨中的火把阵

会昌三年（公元843年）四月，唐军将领石雄主动请战：“潞州城西有乌岭，刘稹在此重兵把守。不过，乌岭西边有一条小路，我们可以派奇兵从此处突袭。”李德裕当即批准了这一计策，并秘密下令：“进入敌寨后，先焚烧他们的粮草，再直击中军。”《新唐书·石雄传》记载，石雄挑选了五百名死士，每人携带硫磺、硝石，趁着暴雨倾盆的夜晚出发。

野史《云仙杂记》生动地描绘了这场奇袭：死士们口中衔枚，悄无声息地快速前进。他们将硫磺混合着油脂涂抹在箭头上，射向刘稹的粮草营。即便在暴雨之中，硫磺遇火依然不熄，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刘稹的部将薛茂卿从睡梦中惊醒，匆忙披甲出帐，只见漫山遍野都是举着火把的唐军。火把在雨中明明灭灭，漫山遍野，吓得士兵们四散奔逃。

四、武宗的尚方剑：紫宸殿上的定心丸

战事陷入胶着之时，河东节度使刘沔（miǎn）请求班师回朝。李德裕手持利剑上殿，对唐武宗说道：“陛下，如今贼军已然疲惫不堪，如果此时罢兵，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他拔出唐武宗赐予的尚方剑，“啪”地一声拍在案上，说道：“臣请求将此剑赐予石雄，再有敢提议班师的人，就用这把剑斩杀！”唐武宗连忙按住他的手，安抚道：“公息怒，朕心意已决，不灭刘稹，绝不罢兵！”（《李德裕文集》）

这把尚方剑从此成了李德裕推行军事策略的有力保障。有一次，谏官上奏请求“罢兵养民”，李德裕直接将谏章扔在地上，怒道：“泽潞之乱不平，河北必定会陷入混乱，到那时还谈什么养民？”他甚至让石雄将俘虏的泽潞士兵押解到长安游街示众，以此震慑反对的声音。不过，这种强硬的手段，也成了牛党攻击他“酷烈”的把柄。

五、郭谊的投名状：潞州城头的叛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