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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里那股子油条的荤香还没散干净,混着血腥、焦糊和劣质烧刀子的味儿,冲得人脑仁疼。
王婆子抱着那筐盖着塑料布的金黄油条,缩在离江屿最远的墙角,浑浊的老眼一会儿瞟瞟地上无声无息的男人,一会儿又紧张地扫向没了门板的黑窟窿门洞,活像只守着粮食又怕被猫叼走的老耗子。那筐油条在她怀里,倒成了个能暂时压惊的宝贝疙瘩。
我瘫在冰冷泥地上,后背靠着同样冰凉的半截土墙,半边身子沉得像是陷进了泥潭。怀里揣着的那两个烤红薯,隔着薄薄的破棉袄,只剩下一点微弱的余温,暖着心口那一小块地方。右手还残留着揉面、炸油条时沾上的油腻,此刻却抖得连抬起来的力气都快没了。左手无名指根那枚戒指,依旧被江屿冰冷的手指死死勾着、扣着,硌着皮肉,也烫着皮肉,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刺痛感就没消停过,像有根烧红的钉子一直钉在那儿。
刚才强撑着给他喂下去的那一小块红薯瓤,像是石沉大海。他依旧无声无息,只有胸口那点微弱的起伏,证明这口气儿还在吊着。惨淡的月光从门洞斜斜照进来,落在他惨白如纸的脸上,紧锁的眉头在阴影里刻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晚…晚丫头…”王婆子抱着油条筐,声音带着点讨好的试探,又透着压不住的恐惧,“这…这油条…放…放久了就塌了…不脆了…你看…”
“闭嘴。”我声音嘶哑,眼皮都懒得抬。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累。脑子里嗡嗡的,像是塞了一千只苍蝇。摆摊时那股子豁出命去的狠劲儿泄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冰冷。蚀骨的阴寒在左半边身子的筋骨里盘踞,冻得牙关都在打颤。怀里那点红薯的暖意,根本捂不热这透心的凉。
油条塌了?塌了也得给我放着!那是药钱!是命!
可…钱呢?
我下意识用还能动的手指,摸索着棉袄内袋里那几张皱巴巴、带着汗味的毛票。太少了。这点钱,够买几片止疼片?够买几卷干净的纱布?够买能拔掉他胸口那邪乎玩意儿的药?
巨大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漫上来,淹到了脖子根。比面对那棺材里的鬼东西时更让人窒息。那东西再邪门,还能拼死撕下它一块肉。可这穷,这没钱的窟窿,像张看不见的大网,勒得人喘不过气,挣不脱,甩不掉。
目光扫过地上那个油腻腻的粗盐罐子,还有翻倒的破碗…王婆子那点破草药根子熬的水早就冻成了冰碴子。
穷。真他娘的穷到了骨头里。
“咳…咳咳…”
一阵极其微弱、压抑的呛咳声,猛地从江屿喉咙深处挤了出来!声音又闷又沉,像是破风箱被强行拉扯,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我浑身一激灵,猛地扑过去:“江屿?!”
他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抖着,灰败的脸上肌肉痛苦地扭曲,额角渗出大颗大颗冰冷的汗珠。那只攥着我左手的手指,力道骤然加大!指骨被捏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噗——!”
又是一小口粘稠得如同墨汁、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污黑血块,混合着暗红的血丝,从他干裂的嘴角溢了出来!沿着下巴往下淌,滴落在冰冷的泥地上,瞬间凝结成暗红的冰珠!
“江屿!”我肝胆俱裂,手忙脚乱地用袖子去擦他嘴角的黑血,冰冷的触感冻得我指尖发麻,“撑住!你给我撑住!”
王婆子吓得抱着油条筐往后缩了缩,大气不敢出。
这一次呛咳和呕血,似乎彻底耗尽了他最后一点挣扎的气力。他身体猛地一软,重新瘫倒下去,再无声息。只有喉咙里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极其艰难的喘息,证明他还吊着最后一口气。那点微弱的起伏,似乎比之前…更微弱了?
我颤抖着手,轻轻掀开他胸口那裹得死紧的焦黑粗布一角。
月光惨淡,勉强照亮伤口深处。
那截焦炭般的怪物断根依旧死寂地嵌在焦黑的血肉里。但就在那断根的边缘,之前顽强拱出的那点粉嫩肉芽…似乎…似乎蜷缩了一些?缠绕其上的那丝微弱暗金光芒,也变得黯淡了许多,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戒指的力量…在消退?他身体里那点被强行唤醒的东西…撑不住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比刚才更深,更沉!
不行!不能就这么干看着!
“王婆子!”我猛地扭头,声音因为巨大的恐惧和急切而嘶哑变形,“你守着!看好他!我…我再去弄钱!弄药!”
不等她反应,我咬着牙,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再次一根一根掰开江屿死死攥着我左手的手指。那冰冷的触感离开戒指的瞬间,无名指根的灼痛感似乎更加尖锐了。
“等我…等我回来…”我对着他毫无知觉的脸,哑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撑着麻木沉重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踉跄着再次冲向门外浓墨般的寒夜。
这一次,比来时更冷,更黑。风像裹着冰碴子,抽在脸上生疼。左半边身子沉得像坠了块大石头,每一步都拖着走,深一脚浅一脚,在坑洼的土路上摔了好几次,手掌和膝盖在冰冷的碎石地上擦破,渗出血丝,混着泥土,火辣辣地疼。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钱!钱!钱!
跌跌撞撞,几乎是爬着回到了镇口那片空地。天还黑着,离天亮卖早市还有段时间。空地上空无一人,只有我那破摊位孤零零地杵在寒风里,折叠桌和铁皮桶上落了一层白霜。
煤球炉子里的火早就灭了,冷得像块石头。我哆嗦着,从旁边捡了点枯枝烂叶塞进去,又翻出仅剩的几块碎煤渣,用冻僵的手指头艰难地划着火柴。划了好几根,才勉强点燃一点微弱的火苗。枯枝发出噼啪的爆响,呛人的烟弥漫开来。
顾不上被烟熏得流泪的眼睛,我掀开铁皮桶盖,里面凝固的猪油冻得梆硬。用菜刀狠狠砍下一大块,丢进冰冷的铁锅里。然后抓起仅剩的一小把面粉——那是之前炸油条剩下的底子,混着案板上的油渣和碎屑,兑上冰冷的井水,右手死命地揣、揉。面粉太少,水加多了,揉出来的面团稀软粘手,根本不成型。
“妈的…”我低骂一声,心里急得火烧火燎。这点面,炸个屁!可家里等着救命!
心一横,把案板上刮下来的油渣碎屑全揉进了稀软的面团里,又狠狠剜了一大块凝固的猪油丢进去。面团变得油腻腻、灰扑扑的,卖相难看至极。
锅里的猪油块在逐渐升温的锅底滋滋作响,慢慢融化。我顾不上面团稀软,揪起一坨,胡乱扯开,也不管形状了,直接丢进油温还没完全上来的油锅里。
“滋…”
面胚软塌塌地沉在油底,只冒出几个微弱的气泡,半天没浮起来,也没变黄。油温不够。
我急得眼珠子都红了,抓起旁边的破蒲扇,对着炉膛里那点可怜的火苗拼命扇!冷风裹着煤灰倒灌出来,呛得我剧烈咳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火苗在扇动下挣扎着旺了一点。锅里的油终于开始冒起细密的青烟。我赶紧把锅里那几根半生不熟、软趴趴的面坨捞出来丢到一边。重新揪起稀软油腻的面团,看准油温,手腕带着一股狠劲儿抖下去!
“滋啦——!”
这一次,滚油终于给力地包裹住了面胚!白色的面团在油浪里翻滚、膨胀,虽然形状歪歪扭扭,但总算炸出了点金黄的颜色!浓郁的猪油荤香混合着油渣的焦香,再次霸道地撕开了寒冷的夜幕!
成了!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稀软的面团不好操作,扯出的油条长短粗细不一,有的地方厚,炸不透,有的地方薄,炸得焦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炸!多炸一根是一根!
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镇口开始有了人声。早起赶路、上工的人裹着厚棉袄,缩着脖子路过。
“哟?晚妹子这么早?”一个熟客被香气吸引,凑了过来,借着炉火的光看清我摊子上那些奇形怪状、颜色深浅不一的油条,又看看我比昨晚更狼狈、脸上还带着新擦伤的模样,眉头皱了起来,“这…这油条炸得…有点费油啊?”他拿起一根,掂量了一下,油乎乎的,卖相实在不佳。
“新…新和的油…火候没掌好…”我嗓子干得冒烟,声音嘶哑,努力挤出点笑,“您…您尝尝?味儿绝对不差!便宜…便宜卖了!三根算您两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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