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东京爱情故事(9)
潇湘溪泽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232章 东京爱情故事(9),龙族:我路明非不做衰仔了,潇湘溪泽,镇魂小说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绘梨衣…” 他的声音低哑得厉害,每一个音节都像裹着熔岩,滚烫地砸在两人之间极近的空气里,“你是我的了。” 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刻进灵魂的最深处,“谁也别想…把你带走。魔鬼不行,命运…也不行!” 那最后几个字,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更像是对冥冥中某个存在的宣战。
绘梨衣在他怀里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这句过于沉重又过于直白的宣告。
她无法完全理解其中蕴含的惊涛骇浪,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话语里不容置疑的保护和占有。
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稳稳托住的安全感,如同温热的泉水,瞬间淹没了她长久以来漂泊无依的灵魂。
她喉咙里溢出一声极轻的、如同幼猫满足般的咕哝,身体彻底放松,软软地、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全部的重量交付给身后这个温暖的港湾。
她甚至尝试着,笨拙地抬起一只手,覆盖在路明非环抱在她腰间的手背上。指尖冰凉,带着雪水的湿润,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确认。
路明非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十指紧紧交扣。掌心相贴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电流直冲心脏,激得他全身的神经末梢都在战栗。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将脸颊更深地埋进她柔软的发顶,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雪后清新和某种独特体香的干净气息。
雪无声无息,越下越大。运河对岸仓库群的红砖轮廓在纷扬的雪幕中渐渐模糊,只剩下瓦斯灯昏黄的光晕固执地晕染开一小片温暖的橘黄。
整个世界仿佛被这温柔的雪和怀中的人无限缩小,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心跳和交缠的呼吸。
时间,仿佛被冻结在这片温柔的雪幕里。路明非沉溺在这失而复得般的巨大满足中,所有的警惕、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前尘往事,都被这雪夜的静谧和怀中的温软暂时屏蔽。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绘梨衣覆盖在他手背上的那只小手,指尖的温度,正在以一种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悄然流逝。
起初,只是感觉她靠在自己怀里的身体似乎更软了些,像一只彻底松懈了所有戒备的猫。路明非只当她是困倦了,或是沉溺在这份安宁中不愿动弹。他嘴角噙着笑,侧过脸,想再亲亲她的发顶。
嘴唇即将触碰到那暗红色发丝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猝不及防地缠上了他的心脏!
那气息…不对!
绘梨衣身上那股独特的、带着生命力的清甜气息,正在急速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细微、却足以让路明非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干枯和衰败的味道!像是深秋被遗忘在枝头、被风干到极致的花瓣,只剩下空洞的轮廓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朽气。
路明非全身的肌肉骤然绷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当头浇下!
“绘梨衣?” 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没有回应。怀里的人依旧安静地靠着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
“绘梨衣!” 他提高音量,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双手用力,将怀里的身体稍稍扳转过来。
绘梨衣的身体软绵绵地随着他的力道转动,毫无支撑。当她的脸完全暴露在瓦斯灯昏黄的光线下时,路明非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
那张脸!那张刚刚还红润羞涩、如同初绽樱花般的脸!
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所有血色!饱满丰润的脸颊像是被无形的吸管瞬间抽干了水分,迅速塌陷下去!细腻光洁的皮肤失去了弹性,变得灰败、干瘪,如同蒙上了一层陈旧的、布满褶皱的羊皮纸!那双几秒钟前还盛满了羞涩水光、倒映着雪夜灯火的深玫瑰色眼眸,此刻光彩尽失,变得浑浊、空洞,像两颗蒙尘的、了无生气的玻璃珠子,茫然地“望”着虚空。
“绘…绘梨衣?!” 路明非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尖锐、扭曲,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猛地摇晃她的肩膀,触手之处,不再是少女温软的身体,而是一把枯柴!那件臃肿的羽绒服下,她的身体仿佛在急剧地萎缩、干枯!
“你怎么了?绘梨衣!看着我!看着我!” 他嘶吼着,双手捧住她的脸,试图在那张迅速枯萎的脸上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粗糙,像是抚过一截在沙漠里曝晒了千年的朽木。他疯狂地拍打她的脸颊,那轻微的“噗噗”声,像是拍打一个破旧的布口袋,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没有反应。一丝一毫的生命迹象都没有了。
“不——!!!”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惨嚎从路明非喉咙深处炸裂开来!这声音撕破了小樽雪夜的静谧,惊得远处运河水面都似乎荡开了一圈涟漪。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像疯了一样,双手死死抓住绘梨衣的肩膀,拼命地摇晃,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鲜活可爱的女孩从这具急速干瘪的躯壳里摇醒!
“醒醒!绘梨衣!你醒醒啊!别吓我!求你了!别吓我!” 泪水混合着鼻涕和因极度惊恐而喷溅出的唾沫,糊满了路明非扭曲的脸庞。
他的视线完全被泪水模糊,只能绝望地感觉到怀里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空”,那曾经温软饱满的触感,正在被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枯槁的坚硬所取代。
瓦斯灯的光晕,不知何时开始剧烈地明灭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它们投下的光影变得诡异扭曲,将路明非疯狂摇晃一具干尸的身影拉长、变形,如同地狱里上演的绝望皮影戏。
周围的雪似乎也染上了不详的意味,落下的速度仿佛变慢了,每一片都带着沉重的铅灰色,无声地覆盖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骇人听闻的死亡。
仅仅几十秒的时间。
路明非怀中的重量,轻得如同一个劣质的、填充不足的布偶。
他摇晃的动作,僵硬地停了下来。
手臂里,空空荡荡。
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低下头。
视线穿过模糊的泪帘,终于看清了怀中的景象。
哪里还有什么羞涩浅笑的少女?
一具干瘪、枯槁、如同木乃伊般的躯体,歪斜地靠在他的胸前。
暗红色的头发失去了所有光泽,枯草般纠缠在灰败的头皮上。脸上的皮肤紧紧包裹着凸出的颧骨和下颌,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球半阖着,了无生气。嘴唇干裂萎缩,露出一点点森白的牙齿。曾经玲珑有致的身体在羽绒服下塌陷成诡异的形状,只剩下骨架和一层薄薄的、皱缩的皮囊。
她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生命精华的破旧玩偶,一个被时间之神恶意加速了千万倍腐朽过程的残酷造物。再也不会脸红,再也不会用那双纯净的眼睛看着他,再也不会在小本子上写下那些简单又温暖的字句。
“嗬…嗬…” 路明非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瞳孔涣散,失焦地瞪着怀中这具可怖的干尸。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成冰。极致的寒冷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连灵魂都被冻僵了。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感觉不到呼吸,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具干尸空洞的“凝视”和耳边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
时间彻底凝固。雪落无声。昏黄的灯光奄奄一息地挣扎着,将这幅地狱图景映照得更加惨淡。
就在这时——
“嗤啦——”
一声轻微的撕裂声,打破了死寂。
是绘梨衣身上那件浅蓝色的、印着白色小雏菊的棉布连衣裙。在身体急剧干瘪萎缩的过程中,领口处本就单薄的布料被扯开了一道不大的口子。
一个叠得方方正正、边缘有些磨损的白色纸角,从那道裂口里,悄然滑落出来。
纸角很普通,但路明非涣散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猛地钉在了上面!
那纸张…那熟悉的、带着毛边的触感…是绘梨衣随身携带的小本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最后一丝渺茫希望和更深恐惧的冲动,驱使着路明非伸出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般的手。他的指尖冰冷僵硬,好几次才勉强捏住那个滑出的纸角。
他屏住呼吸,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叠起的纸,从绘梨衣干瘪的胸膛和冰冷僵硬的羽绒服缝隙里,一点点抽了出来。
纸张被展开。
熟悉的、略显笨拙却一笔一划写得极其认真的字迹,瞬间刺入路明非的眼帘,比最锋利的刀锋还要锐利,狠狠剜在他的心脏上!
“ちょうど いい きせつ です ね。(正是好时节呢。)”
第一行字,写在纸张最上方,墨迹似乎还带着一点未干时的湿润感。字迹平稳,透着一丝安静的愉悦。
日期标注在下面,用的是公历,是几天前。
“025。Sakura と ディズニーランド に行きました。(025。和Sakura去了迪士尼乐园。)”
这一条的字迹似乎用力更深一些,透着一股抑制不住的兴奋。“おばけやしき、とても怖かった…でも、Sakuraがいたから、怖くなかった!(鬼屋很可怕…但是有Sakura在,所以不可怕!)” 在“怖くなかった(不可怕)”几个字下面,重重地画了两道横线,像是要强调某种坚定的信念。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牵着手的小人。
……………………
路明非的视线死死地钉在那几行字上,每一个假名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烫进他的灵魂里。
“鬼屋很可怕…但是有Sakura在,所以不可怕!”
那歪歪扭扭的牵手小人,此刻在他眼中扭曲放大,仿佛变成了绘梨衣在幽灵公馆的黑暗中,因极度恐惧而死死抓住他手臂的模样。她扑进他怀里时身体的颤抖,她急促的呼吸喷在他颈间的温热,她埋在他胸口时那闷闷的、压抑的啜泣…所有的细节,伴随着这行字,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将他淹没!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感受到她全然的信赖和依靠。而他呢?他承诺过要保护她!他用最凶狠的语气说过,谁敢吓她,他就把整个鬼屋拆了!可结果呢?他没能阻止那该死的鬼屋吓到她,更没能阻止此刻…这比任何鬼怪都要恐怖千万倍的命运!
巨大的自责和悔恨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毒虫,瞬间啃噬遍他的全身!心脏痛得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反复揉捏,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哽咽,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泛黄的纸页上,迅速洇开了那稚拙的笔迹,将“Sakura”的名字和那个牵手的小人晕染得一片模糊。
“绘梨衣…对不起…对不起…” 他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淋淋的胸腔里硬生生抠出来,带着灼人的痛苦。
他捧着这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纸,如同捧着女孩破碎的心跳,身体蜷缩起来,额头抵着冰冷的雪地,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悲鸣。
就在这极致的悲痛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散落在雪地里的另一样东西。
是绘梨衣的帆布小背包。在刚才的混乱中,背包的拉链被彻底震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了出来。
不是衣物,不是化妆品。
是玩具。
那些她视若珍宝、走到哪里都带着的玩具。
那只洗刷得干干净净、依旧蓬松柔软的皮卡丘玩偶,此刻半埋在雪里,黄色的绒毛上沾着点点雪粒。
那只在迪士尼买的、巨大的米奇笑脸气球,绳子还拴在背包的提手上,此刻瘪瘪地瘫在雪地上,笑脸图案在雪水的浸润下显得有些滑稽而悲伤。
还有…那两只在堆雪人时,被她珍重地插在“雪人鸭鸭”肩膀上的、明黄色的橡皮小鸭子。
它们此刻也滚落了出来,一只侧翻着,黑豆似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天空飘落的雪花;另一只则肚皮朝上,小小的黄色橡皮脚蹼徒劳地蹬着空气。
路明非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落在了那只肚皮朝上的小黄鸭的底部。
那里,用黑色的、极细的油性笔,清晰地写着一行小字。
字迹和日记本上的一模一样,是绘梨衣的手笔。
“Sakura と いっしょ。(和 Sakura 一起。)”
路明非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颤抖的手在冰冷的雪地里摸索着,抓起那只肚皮朝上的小黄鸭。指腹用力地、反复地摩挲着底部那行小字,冰凉的橡皮触感混合着油性笔微微凸起的墨迹,真实得令人心碎。
他猛地转头,抓起那只侧翻的小黄鸭,同样在底部,找到了另一行字:
“Sakura の おもちゃ。(Sakura 的玩具。)
“嗬……”
一声破碎的抽气从路明非喉咙里挤出。他丢开小黄鸭,又扑向那只皮卡丘玩偶。他发疯似的翻找着,手指在柔软的绒毛里急切地探寻。在皮卡丘圆滚滚的尾巴根部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他再次看到了那熟悉的笔迹:
“Sakura が くれた。(Sakura 给的。)
每一个玩具!每一个她珍视的玩偶!她都在上面,悄悄地、认真地刻下了他的名字!刻下了它们的来历!刻下了它们与她、与“Sakura”之间唯一的、珍贵的联系!
这些歪歪扭扭的字迹,这些藏在玩具隐秘角落的标记,无声地诉说着一个简单到极致、却又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事实:在她短暂而孤独的生命里,在她那个只有一间小屋子和一堆毛绒玩具的灰暗世界里,“Sakura”的出现,就是她全部的光。她笨拙地、毫无保留地用自己仅有的方式——在玩具上写下他的名字——来宣告这份依赖和珍视。
而他路明非呢?
他做了什么?
在迪士尼,他让她在鬼屋里受了惊吓!在千鸟渊,他的一句“诺诺”彻底浇灭了她眼中因萤火虫而亮起的光芒!
他甚至…连一个像样的承诺都无法真正兑现!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却一次次看着她陷入危险,最终…眼睁睁看着她在他怀中,以最恐怖的方式,化为枯骨!
“啊——!!!”
路明非再也无法承受!积压到顶点的悲伤、悔恨、愤怒、绝望,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在他胸腔里轰然爆炸!他猛地仰起头,对着铅灰色的、大雪纷飞的夜空,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极致、如同孤狼泣血般的嘶吼!
这声音饱含着灵魂被撕裂的痛苦,穿透了厚重的雪幕,在寂静的运河上空久久回荡,震得岸边的积雪簌簌落下。
“是谁?!!” 他双目赤红,眼球上布满了狰狞的血丝,死死地扫视着周围空无一人的雪地,声音嘶哑如砂轮摩擦,“出来!你给我出来!!我知道是你!魔鬼!!”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对着虚空咆哮,“把绘梨衣还给我!把她还给我!!你夺走了她!是你!一定是你!!”
他猛地低下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怀中那具冰冷干瘪的躯壳,又猛地抬头看向虚空,眼神狂乱而绝望:“你出来!你要什么?!我的命吗?!拿去!都拿去!四分之一?一半?全部?!只要你把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啊——!!!”
声嘶力竭的呐喊在雪夜中激起冰冷的回音,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雪花,依旧不紧不慢、冷漠地飘落,覆盖在绘梨衣干枯的头发上,覆盖在那些写着“Sakura”名字的玩具上。
就在路明非的绝望和愤怒即将将他彻底焚毁,身体因极致的情绪冲击而摇摇欲坠时——
“嗒。”
一声轻响。
极其轻微,像是皮鞋鞋跟轻轻敲击在坚硬冰面上的声音。
就在路明非身后,不过三步之遥。
路明非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全身猛地一僵!所有的嘶吼戛然而止。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僵硬,转过身。
雪,不知何时下得更大了。密集的雪片织成一道朦胧的帘幕。
在帘幕之后,瓦斯灯昏黄光晕的边缘,一个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黑色的西装,剪裁精良,一丝不苟地贴合着挺拔的身形,在雪夜中如同最深沉的一道墨痕。黑色的衬衫,领口没有系领带,敞开着,露出小半截线条冷硬的锁骨。黑色的皮鞋纤尘不染,踩在松软的积雪上,却仿佛踏在某种无形的阶梯之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冷漠。
是“路明非”。
或者说,是那个来自未来的、掌控着一切的魔鬼。
他的面容,与跪在雪地里的衰仔路明非一模一样,却又截然不同。褪去了所有的懦弱、迷茫和少年气,只剩下一种历经万古沧桑、看透世事轮回的冰冷漠然。
那双眼睛,不再是衰仔的慌乱或愤怒,而是如同宇宙尽头的黑洞,深邃得吞噬了所有光线,倒映着雪地里那具干瘪的尸体和崩溃的路明非,却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藤编篮子。
篮子里,盛满了纯白无瑕的玫瑰花瓣。花瓣饱满、新鲜,散发着清冽而忧伤的香气,与这雪夜的冰冷和死亡的腐朽气息格格不入。
他不是来参加婚礼的。
他是来参加葬礼的。
魔鬼路明非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衰仔路明非涕泪横流、扭曲痛苦的脸庞,最终落在他怀中那具小小的、干枯的躯体上。他的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了然。
然后,他动了。
他伸出那只没有提篮子的手,动作优雅而冷漠,从藤篮中捻起一撮洁白的花瓣。
手腕轻轻一扬。
白色的花瓣如同被施了魔法,脱离了重力的束缚,打着旋儿,轻盈地、无声地飘洒而下,落在绘梨衣枯槁灰败的头发上,落在她塌陷干瘪的胸口,落在路明非沾满泪水和雪水的羽绒服上。
一片,两片…更多的花瓣被他捻起,抛洒。白色的玫瑰花瓣,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在漫天飞雪的背景中,凄美地飘落,覆盖在死亡的躯体之上。
清冷的香气混合着雪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祭奠般的氛围。
“多可惜。” 魔鬼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感,清晰地穿透雪幕,钻进路明非的耳膜,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他的神经上。“她给你的,明明是一张最简单的试卷。”
路明非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魔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魔鬼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液,从高处滴落,精准地浇在衰仔的伤口上。他缓缓踱步,皮鞋踩在虚无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叩击声,如同敲打着丧钟。“愤怒?悲伤?懊悔?多么…廉价的情绪。” 他停在衰仔蜷缩的身体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怜悯,仿佛在看一只在泥泞中挣扎的蝼蚁。“你以为吼几声,流几滴眼泪,就能改变什么?就能让她回来?”
魔鬼微微俯身,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剖析着衰仔眼中燃烧的痛苦和疯狂。“路明非,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残忍亲密,“这个女孩,她给你递了一张试卷。”
“试卷?” 衰仔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更深的痛苦。这个词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他混乱的思维里搅动。
“一张关于‘守护’的试卷。” 魔鬼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冷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嘲讽。“题目简单得可笑。她需要的,仅仅是在她害怕时,你能握住她的手;在她孤独时,你能陪在她身边;在她被世界遗弃时,你能坚定地告诉她,‘世界不喜欢你,那世界就是我的敌人’。”
魔鬼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鞭子,每一个字都抽打在衰仔血淋淋的记忆上——迪士尼鬼屋中她被吓坏时,他笨拙的安慰;千鸟渊萤火虫熄灭时,他因诺诺而生的恍惚;还有那句他曾豪言壮语、却在命运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的承诺!
“多么简单的试卷啊!” 魔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尖锐的讥诮,“她甚至不需要你考满分!不需要你做出多么惊天动地的伟业!她只需要你——写上你的名字!只需要你,在那张试卷上,签下‘路明非’三个字,证明你愿意为她负责,证明你尝试过、努力过!哪怕…只是尝试!”
他猛地指向地上那具冰冷的干尸,指向她衣服的胸口位置。“可是你呢?!路明非!在那一天!在她最需要你证明‘路明非’这个名字并非虚言、并非懦夫的时刻——”
魔鬼的声音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衰仔最后的防线:
“——你缺考了!”
“你食言了!”
“轰——!”
“缺考了…食言了…”
魔鬼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衰仔路明非最不堪回首的记忆上,发出滋滋的、皮焦肉烂的声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